喻子妝見她上了酒癮，恐祁絡繹失態，指尖叩著桌案，提醒道：“娘娘，酒雖是個新鮮玩意兒，但容易上癮可切記要酌量呢。”

祁絡繹杏眸漾笑，幾欲滿溢。聞喻子妝說自己正要轉身與她搭話卻被廣袖一累，碰的酒灑了一身。連連退開幾步，莞娘拿著手帕上前擦拭，不免小聲嘮叨：“娘娘您註意著點兒。”

祁絡繹知道自己犯事兒，若擱在家裏更是會被祖父一通教育的。吐了吐舌頭，調皮說：“酒灑了，可惜這好酒了。”酒香氤氳，雖是不常不喝酒，可撲鼻來的酒香告訴自己，這是好酒。

裴元鑒微微挑眉，瞧見了祁絡繹那裏的動靜，靜靜看一會轉眸，話無波瀾道：“灑了就灑了罷，再給皇後送一壇。”

聞言微微一楞，有幾分被酒香熏了的迷蒙，難不成這就是醉了？祁絡繹還沒有嘗過醉了的滋味。裴元鑒的話裏有些若有若無的灑脫和寵溺，祁絡繹覺得自己聽錯了，回神連忙笑著婉拒：“算了算了，我不懂酒，給我也是糟蹋了……”

“糟蹋？美酒配美人，半點不糟蹋。”裴元鑒輕笑，自己也執盞飲酒，許是也醉了才這麽順口而出。

三杯兩盞淡酒穿腸，祁絡繹面上微有酡紅色點染。不理會衣衫上濕漉漉的感覺，靜靜坐下來也沒了動靜。

喻子妝看在眼裏，八成是被皇上的話給聽得懵掉了。偷偷笑著，手中動作不停，細細剝開橘皮，待它露出誘人的橘瓣，放入嘴中甚是甜蜜。

觥籌錯影，金樽對梅仙，又熱熱鬧鬧的說起了旁的事情來。

左右是祁絡繹閑著沒什麽事情，往一周打量一圈，這才見陳淑妃和謝昭儀不在的。怪不得沒人出來找茬。

想了想陳淑妃有孕確實跋涉上來應該是累得不行，就是不曉得謝姝怎麽了。瞧瞧往旁邊挪了挪，低聲問著莞娘：“怎麽少了不少人，那謝昭儀怎麽也不在？”

莞娘看了看還真是不在，想了想道：“約莫是路途顛簸，難受了。下車時候我瞧著那謝嬤嬤扶著謝昭儀往一旁去了。”

祁絡繹點點頭，又狡黠一笑：“難不成謝昭儀也有孕了？”所以才去偏僻地嘔吐別叫人看著？

瞧她那歡喜模樣，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有喜了的。莞娘打趣說：“謝昭儀有沒有我可不關心，娘娘您這麽開心可是也想了？那我就能照顧小主子了，夫人在天上知道了也會高興的！”

祁絡繹意興闌珊，莞娘的歡喜勁兒她可跟不上，雙手握拳撐在腮邊，眼神迷離沒有焦點，任那雲香鬢影竄動也吸引不去她的註目。

宴上的人她打眼一瞧基本都是不認識的，裴元鑒這才帶的人不算多，卻應該都是屬於他的人，自然裏面也沒有祁家和謝家的，畢竟一個是眼中釘一個現在也是信不過。多是些年輕郎君，應該是這兩年科舉選賢而來。

找尋著某一個身影，在燈火闌珊處瞧他在跟什麽人攀談爾後冒出來一個樊思媛，祁絡繹才曉得了那是裴元希的表兄。

甜甜手上拿了好些吃的，咯咯笑個不停，蹭到裴元希的腿上。裴元希言笑晏晏，一把把她抱過，穩穩的環在懷裏。這小甜甜還真是粘裴元希呢。

裴元希微微低頭，垂了眉梢，提醒說：“你吃這麽多甜的，也不怕牙疼了？我可記得有人疼得在地上打滾一個勁兒說再也不吃糖了的。”

樊懷修笑，這甜甜鬥天鬥地就是鬥不過她的小叔叔，雖然她總是不改口叫著“小舅舅”，

見自己的親爹都笑話自己，樊思媛連忙把麻糬塞到嘴裏，含含糊糊說：“小舅舅，膩錯了！這個不素糖，素麻糬！”

“你也就是這小嘴機靈，快咽下去再說話，要不然噎住了怎麽辦。”裴元希戳了戳樊思媛的包子臉，帶著擔憂的笑。

樊思媛這就聽話了，低頭默默吃著東西。心中讚嘆著這個蛋黃酥好好吃，那個梅子牛乳酸酸甜甜香香濃濃，都好像帶回去讓娘親嘗嘗。也不知道這行宮裏頭是哪個做點心的廚子能夠弄出這麽多的花樣來，真想把人怪回樊府天天給自己做不重覆花樣的點心。

雖然樊思媛想法很好，但是實現起來就比較難了。

祁絡繹見裴元希笑得開心自己心裏頭也開心，稍一歪頭看到的正是裴元鑒。他又執杯盞，輕搖酒盅朝人，冷言冷語說著一些體面的話。眾人皆歡喜酣暢，接二連三的同他做戲。

明明離著咫尺，卻好像之間隔著一層看不見的江海之遠。

不僅僅是自己，每個人都是離著他那麽遠那麽遠的，笑容之後，他也許是最悲寂。在宮中成長沈浮流轉，位至帝王，可其中得失，不足為外人道也。

現在祁絡繹才發現自己是可憐裴元鑒的而不是可恨。憐他孤單，憐他得不到愛，憐他終日戰戰兢兢唯恐江山易主。

酒漬浸入袖中愈發放肆得蔓延，滲到布料裏去了，便放棄白做工。哎，自己這不單單是糟蹋美酒還糟蹋繡工。

沒多久後裴元鑒覺得醉了就被鐘離扶著回去休息，祁絡繹這才喘了口氣，問了這麽長時間的酒氣可哪還有一點香的味道？連忙叫莞娘帶自己回住處去沐浴一番，換身衣裳的好。

祁絡繹神色匆匆，走得匆忙，孟婉正還想拉她閑聊一會的就被她給跑了，聲兒糯糯喚：“絡繹跑那麽快作甚？”尾音潺潺，叫人聽了覺得身子都軟了。

喻子妝淺飲一杯酒，對於這個她向來克制謹慎，不想自己失了控制。問孟婉嗔怨，彎唇笑說：“這人有三急，約莫皇後娘娘就是。”

“噢……”孟婉支支吾吾答著，似乎是明白了。可又惹得喻子妝笑個不停，實在不解其意了。

喻子妝梨渦淺淺，笑靨迷人。太過溫柔總是不自覺的沈醉其中呢。

寢宮裏，祁絡繹速速去沐浴更衣，得了一身利索才暢快。倚在榻上小憩卻又覺得疲憊之感襲來，加上酒來了後勁熏人醉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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